为获利花20000元买400份鱼干 谨防挖坑打假变职业敲诈

原标题：谨防挖坑打假变职业敲诈

为了获利,有职业打假人往超市偷放临期食品,被抓包后矢口否认；一口气花费20000元购买400份河豚鱼干,有职业打假人要求商家十倍赔偿败诉；为了利益最大化,有职业打假人买五瓶橄榄油分开结账索赔。对于商家来说,遭遇职业打假要么给钱了事,要么硬刚到底。职业打假人也有自己的圈子,对于会硬刚的商家,他们也不会轻易去触“霉头”。

近日,宁夏路大润发遭遇职业打假人挖坑式打假索赔,幸好监控还原清白,该事件再次让人们对职业打假人产生了关注。职业打假人到底是维护了市场秩序监督了商家,还是为获利不择手段扰乱了市场秩序影响了商家的正常经营?职业打假人从诞生之初就饱受争议。随着近年来法律层面对职业打假人的约束,职业打假人的路也越走越窄。青岛市政协委员、国际青年创客基地负责人王可锋认为,职业打假人是历史阶段的产物,随着市场规范化上升到更高水平,他们必然逐渐失去获利市场,要谨防其中一部分职业打假人走向“职业敲诈人”的极端。

不要轻易向他们妥协

郝鹏飞是青岛家乐福的综合经理,他告诉记者,“职业打假人也‘欺软怕硬’,如果他在你这轻易讨不到什么好处,他会减少来你这的次数,反之,如果你们店轻易妥协,让他们尝到甜头,就会有不少索赔者出现。”

郝经理介绍,职业打假人也有自己的圈子。“他们会互相分享,哪些店容易得手,哪些店是硬茬子。”郝经理说。

“遇上职业打假人找茬,而我们又很难提供证据的情况下,只能采取‘砍价’的措施,他们要1000元,我往往会砍到二三百,久而久之他们觉得意思不大,也就不来了。”因此,郝经理所管理的商场职业打假人出现的频次相对较少。

相对于郝经理这样有着丰富经验的管理者,一些商超的一线导购更容易做出赔钱了事的决定。“他们遇到这种事经验不够多,当被投诉之后,往往会选择息事宁人。”一家不愿透露姓名的商超管理人员告诉记者,“一些挖坑打假的职业打假人在挖好坑之后,会用视频的形式记录下取货结算的全过程,当他们投诉的时候,会把这些视频拿给导购看,让导购们说不出话来,更加确认是自己的工作失误,乖乖拿钱赔偿。”

“我之前了解到我们青岛一家便利店的店长,曾经在一个月内被打假三四次,赔了四千多元,基本上一个月的收入都赔进去了。”郝经理告诉记者,这些人为了利益最大化,往往将过期的商品分开结账,拿着好几单购物小票分别索赔,“2021年,我们商场就遇到了一次,当时这个打假团伙买了五瓶橄榄油,说是商品没有生产日期,跟我们索赔5000元。最后没有办法,我们进行了赔偿,但是遇到了特别不好谈的职业打假人,价格谈不下来,我们最后赔了4000多元。”

后来,郝经理查看了同批次的货品,都有生产日期,意识到自己遇到职业打假人了,“他们应该是用能够消除生产日期的药水将我们的生产日期抹掉了。”

据宁夏路大润发的刘经理介绍,职业打假人最常选择索赔的理由是商品过期和存在异物,“大概10起里面,这两种理由要占5起甚至6起,因为这两种方式相对好操作一些。”

幸有监控还原真相

“虽然一些职业打假人给我们挖坑,我们很难有证据,但是我们也有恰巧能够逮到他们造假的时候。”郝经理向记者讲述了今年3月份自己遇到的一件职业打假人挖坑打假的案例。

“当时,我们在视频巡检的同事发现商场里来了‘熟人’,是两男两女,当时我们的同事就上了心。”果然,郝经理和同事们发现了猫腻,“进入商场之后,两男两女就分开行动了,两个女的走到我们的方便面货柜附近,从包里拿出来方便面放到了我们的货柜上。”

郝经理和同事赶紧从办公室奔向了卖场区域,找到这两个女顾客放置的几包方便面。“我们一看生产日期,已经是临期了,再有两天就过期了,我们瞬间就知道这几人想要干什么了。”很快,郝经理找到了还在超市内闲逛的两名女顾客,此时她们已经和两名男顾客会合了。

面对郝经理的质问,这几人先是一愣,之后就矢口否认这是她们放的临期食品。郝经理表示,商场的监控已经拍下了两名女子放置食品的过程,此时两名女子仍然抵赖。“我们确实拍到了她们放的过程,但是证据还是不足,我们没法证明这些商品是她们从外面带过来的,监控有盲区。”郝经理表示,她们还没来得及取出商品去结账,因此,我们也没有足够的证据指控她们诈骗。

最终,这两名女子就是不承认放置临期食品的事情,找借口离开了,放置的方便面也没拿走。“这次幸好是被我们发现了,才避免了损失,不然的话,几天后她们肯定会拿着过期的食品索赔,因为这几包方便面,我们可能就会损失几千块钱。”郝经理注意到,自此之后,这伙挖坑的职业打假人再也没有来过他们商场。

防范太难,威胁太容易

商场外的食物为何会被带进商场而不报警?商场不是有检测的机器吗?据岛城另一家大型商超的经理介绍,一些商场的入口是没有检测设备的,另外即使有检测设备,也检测不出大多数商场外带进来的商品。

进场无法报警,那么商场外的物品被放置在商场内,被重新取走后能够正常结账吗?每个商品不都有自己的条形码吗?答案是只要商场内有同类型的商品,便可以顺利结账,畅通无阻。

“并且,这些挖坑的职业打假人很会抓住商家的命门,如果你不承认,或者达不到他们满意的赔偿要求,他们就会通过发微博投诉进行威胁。”宁夏路大润发的刘同卫经理告诉记者。

有时僵持不下,他们也会叫来市场监督管理局的工作人员,让工作人员来处理,“这种情况下,商家证据不足,赔钱的可能非常大,因为他们有完整的证据,如果不赔钱,市场监管局的工作人员会对我们进行处罚,这个力度更大。有时处理得不合他们心意,他们就会连同市场监管局的工作人员一起投诉,这也让相关部门头疼。”

职业打假人打官司未获支持

徐某某于2019年6月3日在淘宝网店购买河豚鱼干400份,单价为50元,共计20000元,运费2005元。收到货物后,徐某某起诉商家至青岛市李沧区人民法院,请求法院判决商家赔偿其200000元。

法院审理认为,原告主张其购买的野生河豚鱼干存在安全风险,可能使人中毒,但均是其推测的结果,并未食用,也未造成损害,也未提交证据证明其购买的河豚鱼干是不符合农产品质量安全标准的产品。因此,原告主张赔偿没有事实依据。我国禁止加工经营所有品种的野生河豚。但原告未有充足证据证明涉案河豚鱼干为野生河豚鱼干,且即使是野生的,属于国家禁止销售的,《农产品质量安全法》或《食品安全法》也只规定了行政处罚责任和刑事责任,未对此种情况作出十倍惩罚性赔偿的规定。

同时法院查明,原告徐某某及其亲属大量从淘宝平台购买河豚鱼干等产品并在全国各个法院起诉多个商家要求十倍惩罚性赔偿,其对河豚可能含有毒性及国家禁止加工经营野生河豚是明知的,其购买的目的并不是为了消费,而是以此牟利,这有悖于国家保障消费者食用安全的初衷,不应当成为“职业打假人”牟利的手段。

法院在判决书上强调,法律并未赋予“职业打假人”监督管理食品安全的职责权限,公众监督可以通过向有关监督管理部门举报反映来实现。最终,李沧法院判决原告徐某某要求商家支付涉案商品价款的十倍赔偿款的主张,无事实和法律依据,法院不予支持。徐某某不服一审法院的判决,上诉至青岛市中级人民法院,经过青岛中院审理,驳回徐某某的上诉,维持原判。

2014年,最高人民法院出台司法解释明确,因食品、药品质量问题发生纠纷,购买者向生产者、销售者主张权利,生产者、销售者以购买者明知食品、药品存在质量问题而仍然购买为由进行抗辩的,人民法院不予支持。该司法解释明确了生产者、销售者对食品、药品质量严格责任原则。消费者在购买食品药品时,就算明知存在质量问题,仍不能免除生产者、销售者的责任。

这条司法解释也让不少职业打假人员觉得“知假买假”受到了保护,各地的职业打假人如雨后春笋般涌现。为有效规制职业打假人的牟利性打假行为,2017年最高人民法院办公厅发布的《对十二届全国人大五次会议第5990号建议的答复意见》中写道:“从目前消费维权司法实践中,知假买假行为有形成商业化的趋势,出现了越来越多的职业打假人、打假公司(集团),其动机并非为了净化市场,而是利用惩罚性赔偿为自身牟利或借机对商家进行敲诈勒索。更有甚者针对某产品已经胜诉并获得赔偿,又购买该产品以图再次获利。上述行为严重违背诚信原则,无视司法权威,浪费司法资源,我们不支持这种以恶惩恶、饮鸩止渴的治理模式。”

自此,全国法院在审理职业打假人案件时态度产生了微妙的变化。用一位职业打假人的话说,“原来打10个官司能赢8个,现在打10个官司能赢3个就不错了。”

谨防职业打假变职业敲诈

青岛市政协委员、国际青年创客基地负责人王可锋认为,伴随着现在市场走向规范化,职业打假的道路越发难走。“从挖坑藏酸奶的情况就能看出,实际上已经出现了职业打假人向职业敲诈人转变的趋势,这是值得我们警醒的。”王可锋提醒,这时就需要市场监管部门和公安机关高度重视,对这种敲诈勒索的行为采取铁腕手段予以杜绝,维护社会的公平正义和市场的有序运行。

同时,王可锋建议商家,在加强自身管理杜绝假货、过期产品的同时,不要被不法分子的举报、曝光所左右。“商家要保留好相关证据,敢于拿起法律武器维护自己的权益。”

半岛全媒体记者　尹彦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