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篇语
7000多年前,即墨北阡、胶州三里河和赵家庄的“青岛人”已开启海洋文化,印证着青岛海上丝绸之路起航年代;
2000多年前,黄岛琅琊郡开始“上演”春秋和秦汉的繁华,琅琊台、古港遗址及众多历史遗存证明青岛是中国东方丝绸之路起航点之一;
1600多年前,东晋高僧法显列国取经归来从崂山登陆,被称为“开创海上丝绸之路第一人”;
1300多年前,隋唐时期在黄岛大珠山巨石上留下神秘“石屋子”,众多日本、朝鲜学子漂洋过海来中国大唐“留学”,遗存的佛像石窟以及日本名僧圆仁讲述着海上丝绸之路上的往事。
1000多年前,胶州板桥镇商埠繁华,设立北方唯一市舶司,大量板桥镇遗址考古出土文物证实,胶州湾是海上丝绸之路进入中国市场的一扇重要门户;
700多年前,青岛内陆开凿的胶莱河等内陆运河成为元明时期货物通过海上丝绸之路和内陆交流衔接的重要水上交通航道;
600多年前,明代海禁政策使青岛海上丝绸之路发展受到影响,灵山卫、雄崖所、古镇口等见证了那段历史;
400多年前,即墨金口港周边悄然形成贸易“商圈”,金口古港为主的青岛四大口岸开放后,造就了富商李秉和、店集贸易中心、栲栳帮等盛世景象;
……
自2013年,国家建设“丝绸之路经济带”和“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的时代命题提出以来,那条帆影幢幢、丝路驼铃声声的古丝绸之路成为人们关注的新热点。青岛自古以来就和海上丝绸之路有着密切联系,在古代海上丝绸之路中,尤其是在中国北部海域与国外的交流史中扮演了极为重要的角色,在国家“一带一路”战略规划中,青岛被赋予“新欧亚大陆桥经济走廊”主要节点城市和 “21世纪海上丝绸之路”合作支点城市的“双重”战略地位。去年底,山东启动“海上丝绸之路”申遗,青岛领衔东营、日照等8市加入其中。青岛市委市政府提出打造 “一带一路”综合枢纽城市的战略构想,坐拥独特的地理区位和经贸合作基础优势,青岛再一次迎来千载难逢的机遇。
2016年4月,青岛市文化广电新闻出版局、青岛市文物局和青岛早报联合启动“青岛海上丝绸之路考古行”活动,青岛市文物保护考古研究所专家组和青岛早报记者一起深入考古遗址现场探访,挖掘青岛古海上丝绸之路的深厚文化底蕴,丰富青岛“一带一路”的历史文化内涵。活动历时两个月,一幕幕历史故事在记者面前重现,讲述着那些彪炳史册的往事。
北阡,位于黄海之滨的即墨市金口镇,因为 “北阡遗址”的发掘,给这片土地增添了一些神秘。早在7000年前的远古时代,这里就居住着“青岛人”。随着环境变化,古人从这里迁移别处居住,给后人留下了许多待解的历史谜团,随着考古人员对北阡的不断探源,层层神秘面纱慢慢揭开。牡蛎化石、小麦种子、铜鼎、陶鼎、陶罐、骨匕、玉块,周代贵族墓、二次合葬墓……这些出土器物和首次发现的墓葬,向人们讲述古“青岛人”开创海洋文明的历程。明年,即墨市新建博物馆将要完工,这些器物将首次集中亮相,向后人讲述7000年前那段关于青岛海洋的史前文化,也正是从那时起,青岛的先民就已经拉开了青岛海上丝绸之路的序幕。
北阡“藏”着7000年海洋文明史
88岁的房文家是即墨金口镇北阡村村民,从小靠海生活。4月8日,房文家像往常一样扛着锄头,来到北阡遗址旁的小菜园,打理各种蔬菜。“在这块地上耕种的时候,就能想起小时候的景儿,跟着父辈甚至爷爷辈的人,在这里种上庄稼等着收获,合适的季节下海抓鱼吃。”房文家说,这地儿面朝大海,三面环山,老一辈人说这就是风水宝地,一代代人在这里生活得非常安逸。房文家描述的这种生活场景,其实早在7000年前,就已经开始出现在这片土地上。只不过当时这里生活着的是我们称做的“原始人类”,他们在同一片土地上创造的文明,一直延续至今。
“7000年前,就在这片土地的海岸线上,青岛的先民已经开启了海洋文明的密码。”曾多次参与北阡遗址考古发掘的青岛市文物保护研究所工作人员郑禄红介绍说,根据考古印证,从原始社会新石器时代开始,陆续生活在这片海陆区域的青岛先民,便在潮涨潮落时捕鱼拾贝;在林木葱翠的大珠山中聚群狩猎。先民们用自己聪明的大脑和勤劳粗糙的双手,创造出了这片古老海陆区域的辉煌史前文明,打开了青岛古海上丝绸之路的大门。
过去近10年时间里,山东大学和青岛文物保护考古研究所以及即墨市博物馆组成的考古队,曾对北阡遗址进行四次挖掘考古。出土的大量文物和现场文化信息遗存,还原了数千年前的历史面貌。在数次考古发掘中,房文家经常跑到现场“看热闹”,有时还帮着考古人员清理土层。当看到一件件器物和墓葬出现,加上考古工作人员的讲述,他的脑海里,也经常会联想7000年前古人的生活场景,用他的话说,他和古人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上,也同用海洋等各种资源。
4000多件器物诉说文明史
“四次发掘出土的几十万件贝类器物和数千件文物,还原了7000年前靠海生活的古青岛人的真实生活模样。”回忆起6年的发掘考古过程,即墨市博物馆馆长张文波介绍,从2007年到2013年,山东大学和青岛文物保护考古研究所以及即墨市博物馆,共同在即墨北阡古遗址进行了“探源青岛”考古工程。每次发掘,惊喜不断,许多新的发现刷新了青岛考古的历史。
“出土的这些古人留下的东西,足以说明厚重的青岛海洋文明史。”青岛市文物保护考古研究所首任所长林玉海,是一名资深的考古研究员,在考古所成立10年中,他对青岛厚重的文化历史充满了众多期待。他说,北阡大汶口文化,是一处典型的贝丘文化遗址,经过早期发掘,已经出土了4000多件器物。7000年前古人类生活所用的骨针、骨匕、陶炊具和西周、春秋时期的铜器、陶簋、陶鼎、陶罐等器物,成了北阡遗址大汶口文化和周代两个文化时期的缩影,完整还原了古人类生活的状态,这也是青岛考古历史的一次跨越,改写了青岛的历史。
张文波介绍,在历次发掘中,还出土了大量石斧、石刀等石器,以及古人用来捕鱼的各种工具,如用石头打磨成的网坠、弹丸等,这些都是原始社会人类生活的缩影,同时伴随着十分精美的一些贝类制作的饰品的出土,证明远古时代的人类就很讲究,已经达到了较高的文明程度,这些实物的出现,向人们展示了一幅先民捕鱼为生的生动画面,也为探寻青岛古老的海洋文明打开了一扇大门。
陶鼎炊具再现古人生活
回想起当年的考古发现,青岛市文物保护考古研究所的考古队员还能清晰记得每一个细节。几年前的北阡古遗址的发掘中,大量珍贵的石器、陶器和饰品先后出土,这让考古人员十分惊讶。
2009年6月,考古人员在北阡原始落部房子遗址发现了一只保存几近完好的三足陶鼎。专家确定,陶鼎是7000年前原始人类用来做饭的炊具,根据以前出土的陶鼎残片看,这件是保存较为完好的文物。如今,这只陶鼎存放在即墨市博物馆的馆藏室里,记者注意到,陶鼎底部有三个小支架,外表呈灰色,而陶鼎内侧因为年代久远,色彩变得有些发红。
张文波介绍,陶鼎炊具在当时是十分平常的生活用品,就像现代人用的蒸锅,古人在蒸煮食物时,将它放在配套的陶鬲 (古代汉族陶制炊器,其形状多为侈口、圆腹、三个袋状足,有的颈部有双耳,相当于现在的锅。)上,当木柴在盛水的陶鬲下燃烧时,热气从陶甑(古代蒸饭的一种瓦器,底部有许多透蒸气的孔格,置于鬲上蒸煮,如同现代的蒸锅。)底部的小孔进入陶甑便可以蒸熟食物。
青岛海洋文明史推至4万年以上
“其实,在青岛的大沽河流域,已经发现了一万年前人类的生活足迹。”林玉海介绍,3年前,青岛市文物保护考古研究所联合中科院古脊椎动物与人类研究所、山东大学东方考古研究中心等专业机构,开展青岛地区早期文化遗址的专项考古调查,探查旧石器、新石器时代的古代人类遗址的分布情况。
由北京大学考古文博学院博士生导师王幼平,加拿大多伦多大学教授、皇家安大略博物馆副馆长沈辰,中国科学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研究员王社江等国内外著名学者组成的专业考古团队,沿大沽河、小沽河、五沽河及潴河流域,考古调查了20多处疑似的旧石器时代地点,采集到几百件有人工打制痕迹的疑似旧石器时代标本。后经专家鉴定,其中有100余件是旧石器时代人工打制的石器,都是距今一万年以前的东西。
“作为探源青岛工程的重要部分, 2013年考古人员对大珠山旧石器时代遗址进行了考古。”林玉海介绍,在大珠山遗址上,专家发现了象骨化石和各种石器,虽然只是小件,有的已经破坏严重,但经过进一步调查,专家从蛛丝马迹中有了惊人的发现,通过这些实物推断,青岛的历史或将推前到4万年以上。
贝丘遗址印证海上丝路起源
连续四次的北阡考古,和青岛的海洋文明紧密相连。考古专家在首次考古中,就已经发现了早在7000年前大汶口文化时期人类生活的遗迹,但考古讲究证据链条,为了找到更多的证据,才有了接下来的多次发掘。这不仅能弄清遗址的考古学文化序列,还能从其自身文化因素、贝壳种类变化,了解到青岛沿海自然环境的变迁以及人与环境的关系等诸多问题。从发掘的地层堆积(地层堆积,地质学专业术语,地层是地质历史上某一时代形成的成层的岩石和堆积物。)情况看,北阡遗址主要经历了两个阶段,也就是新石器时代的大汶口文化和进入历史记载时期的西周、春秋阶段。
林玉海介绍,贝丘是一种特殊的存在方式。在数千年前,从事近海捕捞的先民,会收获大量的牡蛎、扇贝等海洋生物,用工具撬开贝壳取走其中的肉后,这些废弃的贝壳被遗弃在固定的地方。经过日积月累,逐渐形成了贝丘这种独特的遗址。简单说,贝丘其实就是先民用来堆放贝壳垃圾的固定地点。根据出土的文物显示,也是考古的重要结论:青岛地区最早的渔业文化在距今7000年前的北阡。
为了找到原始先民创造海洋文明的相关证据,青岛市文物保护考古研究所的考古人员翻阅了大量的史料书籍。其中在春秋史书 《竹书纪年》中就有这样的记载,夏帝芒“东狩于海,获大鱼”。对史前文化有着丰富知识的林玉海根据这些史书记载推想,夏代人类的航海能力,已经可以到远离海岸的地方获得“大鱼”,青岛先民走出海岸线也是海上丝绸之路的雏形。另外,距离北阡遗址南侧约50公里的胶州三里河遗址,也曾发掘出土了大量贝类制品及深海鱼类的标本,这也成为青岛史前人类创造海洋文明的有力证据。
7000年前古人用木筏航海
除了贝丘一类的遗址,考古队员还发现了大量粟类种植的痕迹,说明7000多年前的青岛沿海一线,有古人生活的聚落。他们也从事农业生产粮食,也从海洋中获取鱼类、贝类以代替对肉类蛋白质的需要。
“当时人们应该是以粟类种植为主,同时有浅海捕捞,形成了发达的近海渔业文化。”林玉海说,在数千年前,先民已经具备了较强的对自然环境的适应性,习惯于依靠获取居住地周边海洋资源作为食物生存。青岛沿海水质好,海洋生物十分丰富,为沿海而居的先民们提供了充足的食物来源,使当地的渔民不需要完全从事农业生产,所以许多海洋捕捞的习惯一直延续到今天。
“生活在新石器时代的古人,已经学会了制作独木舟和木筏为航海工具,沿着海岛岸线航行,从事近海的捕捞。”林玉海介绍说,青岛先前的古人,在岁月变迁中,获取食物的习惯开始从在陆地采集食物慢慢转向海洋,由植物变为贝类和鱼类。从出土的大量海洋生物种类和渔坠等实物可以看出,先民已经掌握了渔业生活习性,发展了捕捞技术。从胶州三里河遗址出土的鱼类骨骼大小来看,早在数千年前,当时的捕捞量少,海洋中的鱼类能有充分生长时间,所以个体较大。
水稻由青岛传入日本和朝鲜
“黄岛和胶州的遗址发掘中,发现了4000多年前的大面积稻田和炭化稻米。”青岛市文物保护考古研究所所长林玉海说,黄岛台头遗址和胶州赵家庄遗址考古发现的炭化稻米和稻田、蓄水坑以及纵横交错的水沟等稻田遗存,属于大汶口文化和龙山文化。“关于稻米传播的路线,有多个说法。多数史学家倾向于稻米是从中国传入日韩的说法。这无疑对青岛海上丝绸之路的形成提供了有力佐证。”林玉海介绍,在青岛早报与市文广新局及市文物局推出“青岛海上丝绸之路考古行”活动后,他翻阅了许多关于青岛海洋史方面的书籍。其中有一个日本学者渡部忠世曾写过一本《稻米之路》引起了他的注意。书中说,丝绸之路是贵族的,稻米之路是大众的。这说明,稻米之路较丝绸之路对人类生存具有更为重大的意义。
林玉海据此推测,稻作农业从中国黄、渤平原传到胶东半岛,然后出胶州湾经海路向东传到辽东半岛、朝鲜半岛及日本列岛。同样,在山东半岛莱州的考古也恰好证明了这一点,这表明“东方海上丝绸之路”在史前时期已有雏形。
众多历史密码等待破解
从2007年开始,记者曾参与多次青岛史前文化遗址的采访工作,亲眼目睹了大量文物的呈现。青岛沿海的史前遗址,证明远古时代这里已经形成了海洋文明,为数千年后的海上丝绸之路打下了基础。
“除了远古时代的实物外,还有更多文化层出现,这再次印证了青岛海洋文明的起源。”林玉海告诉记者,原本胶东地区发掘的西周时期贵族墓葬考古资料不多,但2013年“探源青岛”工程中,北阡发掘出了西周墓葬,也是首次在青岛地区滨海发现西周贵族墓葬,它们是考察周代聚落形态和社会关系的新证据。这对研究夷人文化与中原周文化的不断融合过程和西周时期齐、莱等方国历史,提供了珍贵的考古资料和考古信息。
青岛社科院历史研究学者马庚存教授说,目前,胶东半岛的贝丘文化遗址已经发现近百处,是国内发现数量最多、最集中的地区。在一直延续的探源青岛工程中,更多、更早的历史真相也将会一一揭开神秘面纱。
下篇预告
公元前210年,秦始皇第三次登上琅琊台,他这次出巡,其实只为等徐福的长生不老药,不料等来的却是两手空空。早已等得不耐烦的秦始皇站在琅琊台上大怒,责怪徐福办事不力。徐福辩解,他这些年几次出海确实找到了蓬莱仙岛,只要登上仙岛,长生不老药便唾手可得,但是,在这蓬莱仙岛前有只大鲛龙挡路,它身高百丈、体宽无比,寻常人根本无法将其射杀,只要再给机会出海,带上弓箭武士,就能把大蛟龙射杀。
秦始皇又重新燃起了希望,命徐福再次带数千名童男童女和百工五谷,由琅琊港扬帆出海求仙。但是,等啊等,徐福却从此不见踪影,秦始皇终于放弃等待回咸阳,没想到,回程路上他却暴病而死……请继续关注青岛市文广新局、青岛市文物局和青岛早报联合推出的“青岛海上丝绸之路考古行”第二篇“2000岁琅琊台讲述‘秦国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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