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杂的限速规定面前，谨小慎微
11月4日晚，记者登上了从青岛发往济南的韵达快递厢式货车。晚10时，9.6米长的货车从城阳区国城路青岛分拨中心出发，5个小时后将赶到济南市槐荫区，那里是该公司在山东最大的分拨中心。身高186厘米的司机魏曾辉祖籍烟台莱阳，是个地地道道的山东大汉。在换工装时，老魏背上露出了关公的文身。他回忆称，十几年前高速公路网络不如现在发达，有些老板为了节省高速费用，在不赶时间的情况下，明确要求司机走国道和一级路，“当年路上比较乱，有个文身，就算是不动手咱也可以吓唬吓唬人。”
2010年魏曾辉应聘进入快递行业，与曾经的同行相比，他更愿意老老实实挣工资，“开自己的车，总是很难找到合适的货，有赚也有赔，现在信息化这么发达，大物流公司垄断越来越严重，私活更不好干。”魏曾辉的薪水每个月6000元左右，不用再像以前那样担心空驶率，也不用到处讨价还价找货，虽然挣得少了，但他很知足，困扰他的只有一点：“拉着客户的货总希望尽快送过去，耽误了公司很可能被客户投诉，但限速规定又不让我们跑快，不然要被罚款，这种矛盾对我这个急性子来说真是煎熬。”
魏曾辉驾车行驶济青高速全段，平均时速不能超过80公里，这是他被数次罚款扣分后得出的教训。济青高速青岛城阳段交警刘警官解释，山东省内高速公路对于重型载货汽车的限速规定比较复杂，从青岛开往济南如果走南线，有的路段90公里/小时，有的80公里/小时，还有部分限速70公里/小时。如果走北线多数路段限速80公里/小时，部分路段限速90公里/小时。“很多刚开始干的司机不知道这个规定，以为大货车限速跟轿车一样，结果总是被罚款扣分 ，所以驾驶员在上高速的时候，一定要看清楚限速标志。”
魏曾辉跑济青高速北线，选择不超过80公里/小时的安全车速，不但可以避免罚款，还有另外一个理由，他所驾驶的货车，当车速保持在75公里/小时左右，发动机处于最省油的状态。
半路爆胎，车里吃饭抢回一小时
据国家邮政局统计，国内快递行业的业务规模平均年增长43.5%，但很少有人观察到，十年间，中国卡车数量从2005年的587万辆增长到现在的1200万辆。今年以来，韵达快递在全网络原有2万辆运输车的基础上，又储备了1000辆;申通快递总部近期购买了260辆厢式货车。即便如此，增加的物流力量也不足以应对“双十一”呈数倍甚至十几倍增长的货物运输量。
对于所有司机来说，暴增的货物很让人头疼。2013年11月13日，快递包裹运输进入最繁忙的时期，当天中午，魏曾辉驾驶的厢式货车在从青岛开往上海途中突然爆胎，幸运的是爆胎地点离服务区仅几百米，他缓慢地将车开下高速，自己开始换胎。
突发的意外耽误了一个多小时，魏曾辉不知道从哪里能把耽误的时间补上。因为从青岛分拨中心出发后，到上海的时间几乎是固定的，大约12个小时，误差在半个小时之内，在“双十一”期间迟到一个小时，整个公司将可能面临潮水般的投诉。要把耽误的一个小时赶出来，指望超速根本不可能，所以他只能把两顿饭都安排在驾驶室里，趁着车少路况好，赶紧腾出右手塞几口面包，靠这样来抢回那一个小时。
“开这种车要小心小轿车和摩托车，因为它们车身太矮，不好观察，一旦出事肯定都是大事。”开了十几年卡车的老魏，见到过的事故数不胜数，当年和自己一起入行的兄弟们，有好几个已经永远地离开了，还有两个落下终身残疾，有人将卡车司机称为“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赚钱的一群人”。
150天在拉货，200天在等装卸货
百公里油耗大约18升，逆风行驶会多2升，顺风空挡滑行每百公里至少省一升油，魏曾辉驾驶这辆车两年多，早已摸透老伙计的脾气，他开玩笑说已经达到人车合一的境界。在驾驶室里，有一张小床，魏曾辉称它为“房车”，自从他开上这辆车，这张床是他睡觉时间最长的地方。用老魏的话说：“365天有150天在拉货，有200天在等待装卸货，休息最多剩十几天。”
没有固定的休息日，只有在换班的几天回莱阳老家，对5个月大的儿子，老魏甚是想念，他的手机屏保就是儿子百岁的照片，平时老魏总会下意识地拿起手机瞥一眼。老魏左胳膊上带着一个皮套，是他的妻子特意做的，因为老魏没有逃脱卡车司机通病，早在五六年前就患上了风湿。
11月5日凌晨3时，记者和魏曾辉准时到达济南分拨中心，数百亩的场地里灯火通明，40多辆卡车正在卸货分拣。趁着同事们卸货的时间，老魏拿出4个包子，从办公室里倒了一瓶热水开始吃饭，他自己也不知道这该算什么饭：“4日下午6点吃了饭，一直到现在，已经11个小时。”两个小时后卸货完毕，魏曾辉将车停到场外，开始整理车内的床铺，稍微清扫了一下床单就进入了梦乡。现在，老魏的作息已跟常人有时差，每天下午3点睡觉，晚上10点左右起床，成了绝对的夜猫子。
“双十一”的路上最担心大雾天
11月5日中午12时许，魏曾辉接到通知，要求尽快回青岛，由于部分电商提前进入促销期，快递收发总量已经有所抬头，济南分拨中心迅速将包裹装车，4时左右记者与魏曾辉一起离开济南。
晚上7时30分左右，车辆行驶到济青高速潍坊朱里段，恰逢一段五六公里长的大下坡，魏曾辉正在空挡滑行，夜色中突然起雾了，而潍坊段到青岛段是浓雾最容易出现的路段之一。“这条路一旦起浓雾，有时只能看到五六米，甚至连安全车距都不到，那种情况下就要开得特别小心。”魏曾辉说，济青高速全路段在全国来说是比较好跑的，但在深秋季节要特别注意雾天，而“双十一”恰好就是深秋季节。
魏曾辉亲身经历三个“双十一”，最明显的感觉就是货车运输量的翻倍增长，“去年双十一期间运输量是平时的三倍还多，今年领导说要做好五倍运量的打算。”11月5日晚上8时50分，魏曾辉驾车返回城阳区韵达快递分拨中心，结束了一趟行程，另一趟同样前往济南的任务已经发送到他的手机上。与记者匆匆道别后，老魏再次回到驾驶室的的床上休息，他拿出手机开始打牌，在运量繁忙的11月，能够下车看会儿电视，跟车友聊聊天都是奢侈的事情，游戏一圈没打完，老魏就沉沉地睡着了。
■业内人士
“双十一”下的快递只是亏本赚吆喝
去年11月11日深夜，面对不断冲高的业务量，一家知名快递公司高管却叹息：“我不希望有这么大的量，空有1000万的光环，收获却可能是客户的骂声!”“双十一”促销已进入第6年，这个人为制造的消费狂欢节无让快递企业规模成倍增长，但业内人士称只是“亏本赚吆喝”。
去年，韵达、中通等为了抢占市场曾掀起价格大战，甚至出现“10元3票”“1000元包仓”等“割肉价”。业内人士分析，目前每票城际快递成本仅运输费就要3元、派件取件费也要3元，加上其他人工费和税费，确实压力巨大。资深物流与供应链媒体人、央视特约评论员杨达卿表示，当下国内快递企业多半是在电商产业链上寄生生存，吃的是薄利：快递利润已经被人力、现代装备等摊薄，从2005年20%左右利润率降到现在的5%左右。
从11月11日凌晨后的十几天，快递公司将迎来一场硬仗。而这场硬仗最终的理想结果，就是借机加速快递行业的洗牌。韵达快递青岛分拨中心负责人梁秀红介绍，虽然青岛是山东省电商最发达的地区，但“三通一达”快递公司在青岛盈利状况并不乐观，“快递公司的兄弟们没日没夜地干，冒着生命危险常年跑在路上，虽然看起来阵势庞大，其实得到的回报并不全都成正比，网传收入过万元的快递员，在全行业来说也都是个例。希望大浪淘沙之后的兼并，能使价格回归到合理水平。” 文/图 记者 曹凯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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