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墨三口”各具特色,金家口最为繁荣,青岛口算是后起之秀,而这女姑口可以说是历史最悠久。它兴起于汉代,是琅琊郡不其县的主要出海口。汉代以后千余年间,女姑口曾经几度兴衰,到了明代即墨县令许铤上书开放后,又再现昔日的繁荣景象。
不过,相比其他二口,女姑口也是消失得最彻底的一个。女姑口的昔日风貌已难以寻觅。
接下来,我们就来说说女姑口。
传说:女姑口得名于女姑山
女姑口位于胶州湾东北岸白沙河与墨水河的入海口处,是一处有着2000多年历史的古码头。早在西汉时期,女姑口就已经是琅琊郡不其县的主要出海口。
那么,女姑口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呢?跟附近的女姑山不无关系。说起这座山,还有一个动人的传说。
据城阳区东张哥庄村人苟炳蹼讲述,女姑是个女孩子,与郎君是兄妹,自小住在南方的海边上,跟着爹娘靠打鱼为生。一天,女姑和郎君跟着爹娘出海打鱼,遭遇了海难,爹娘不知去向,两人一路漂流,最后来到胶州湾东边的一座不知名的小山上。到了山上,见山顶有座破庙,兄妹俩便安下身来。从此,郎君和男人们一起出海捕鱼网虾,女姑教女人们纺线织布,日子虽苦,但却相依为命活了下来。
可时间一久,当地传起了风言风语。妹妹为啥不结婚呢?跟哥哥是否有不可告人的事?为保全妹妹的清白,为了自己的名声,郎君决定离开妹妹,另谋生路。女姑发现哥哥不见了,伤心欲绝,四处寻找,但仍不见哥哥的踪影。终于有一天,她病倒了,日子不长,就病死在山上的破庙里。
女人们感念女姑教她们纺线织布,又赞叹她的冰清玉洁,把她安葬后,在她住过的破庙里塑了她的像,日夜香火供奉,并给这座庙起名“女姑庙”,这座小山起名“女姑山”。那郎君呢,原来他来到胶州湾西岸一条港沟边安身。在离开妹妹后,他虽然一样劳作,可是常思念妹妹。后来,劳累成疾,不久也离开了人世。郎君死后,人们把他居住的那条港沟,叫做“郎君港”,并在他安身的地方盖了一个庙,叫“郎君庙”。
多少年过去了,女姑和郎君的故事,仍在胶州湾一带的渔民中流传着。
早年:汉武帝巡幸女姑山,船停女姑口
女姑山不高,海拔只有59.2米;面积不大,仅0.5平方公里;然而,声名卓著,人文历史悠久。传说早在先秦时期,山上就有“老姑庵”,供奉“女姑”。后来,山之周近,渐有东女姑山村、西女姑山村、王家女姑村、李家女姑村、邱家女姑村等等。到了汉代,这里已形成交通贸易口岸。女姑口能够成为古海港跟这里的自然环境不无关系,首先是可以避风,其次是湾泊登岸方便,再次是人口聚集有消纳和吞吐货物的能力。
据《汉书·武帝纪》记载,西汉太始(公元前93年)春,汉武帝到五岳之首的泰山巡幸以后,于初夏四月来到了滨海名城不其。在此之前,琅琊郡的官员们为迎接汉武帝的巡幸,已在不其县大动土木,在不其城内修建了供汉武帝驻跸的行宫,又在女姑山上修建了太乙仙人祠和明堂。据研究者考证,汉武帝巡幸不其县,是从女姑口登陆的,他巡视女姑山时,女姑口曾经停泊过许多随行船只。16年后的西汉元封二年(公元前109年),汉武帝调发5万大军,从海路和陆路前往朝鲜半岛平定卫氏朝鲜右渠王的反叛。由海路出发的水军由楼船将军杨仆率领,水军船队的启航处便是胶州湾东北岸的女姑口。
后来的考古也证明了这一点。在不其城,20世纪50年代起曾数次发掘汉墓发现,在墓葬中有大批彩釉陶器等物,据认定为江浙一带所产,大批物品从陆路来的可能性很小,应该是从水路运达,可为女姑口早期海港活动的佐证。
复兴:许铤上书港口重焕生机
后来因各种原因,女姑口逐渐被冷落了。
到了明朝万历年间,即墨县令许铤上书朝廷,要求开海通商,使古老的女姑口再度成为“百物鳞集,千艘云屯”的商贸口岸。据说,许铤上书开放海禁之前,曾访问过城阳的一位牛姓村民,名叫牛稼。嘉庆十八年(1813年),胶即一带大饥,牛稼冲决禁海律条,搭船南下淮安,联络淮帮北上贸易,从此开创了齐淮之间的海上商路。牛稼当年南下淮安的出发港,就是女姑口。也许朝廷是被“牛稼的故事”所打动,才准许开放“即墨三口”的。
清代亦有海禁。随着郑成功海上抗清活动的不断扩大,清政府在顺治十二年(1655年)正式颁布了禁海令:严禁商民船只私自出海。此后,清政府又先后五次颁布禁海令,厉行海禁。这期间的女姑口已经被迫闭港。原来从事海上贸易的商船皆被官府封存,海商们也被迫改行务农。在近30年的海禁期间,往日船舶进出的女姑口码头一片萧条,泥沙淤塞也越来越严重。
到了清康熙二十三年(1684年),康熙皇帝发布谕令取消海禁,正式宣布开海通商,女姑口港航贸易开始快速发展。到了道光年间,进出女姑口的南北船只达到日均近百艘,女姑口古码头再度兴盛起来。程显纯在《女姑口岸的兴衰》一文中说,清朝女姑口的《南北则例本》(即定价单,1845年手抄本),为女姑口港航贸易提供了有力证据。《南北则例本》揭示,进出女姑口的船只有刁船、宁船、沙船、瓜篓船和山东平底船等,所缴的税费有正税、查船费、进口税以及各种杂税(费)等共计25种。这些船只来自江苏、浙江乃至福建。都运的什么呢?运来的货物有纸张、陶瓷、竹子等,运出的货物有豆油、花生油、粉丝等。
由于海上贸易的大发展,即墨县的税收得以大幅度增长。清咸丰九年(1859年),侍郎郭嵩焘奉命考察山东口岸税务状况时,曾对女姑口厘税分局大加赞赏。两年后,清政府在烟台设立了东海关,后来又在女姑口等口岸设立了海关分卡,足以说明女姑口的地位。此后不久,为了重整行规、公平交易,女姑口众商贾“重整旧例,并创新规”,并将重整后的商规刻在《重整旧规碑》上。
据《重整旧规碑》碑文载,“我即邑,自前明许公(许铤)奏青岛、女姑等口准行海运,于是百物鳞集,千艘云屯,南北之货既通,农商之利益普。”虽寥寥数语,但字里行间犹可触摸到女姑口的繁华流年。
事件:海商“私通日本”遭杖责
女姑口贸易兴盛,会不会跟今天一样有人动歪脑筋,搞走私呢?还真有。青岛大学教授郭泮溪在《女姑口:2000多年历史的古码头》中就讲了这样一个案例:
明末清初,女姑口除了延续南北方海上贸易之外,一些敢于闯荡的即墨海商还扬帆东渡到朝鲜和日本进行民间海外贸易活动。据《明清史料·己编》记载,清顺治九年(1652年),古老的女姑口曾经发生过一起即墨海商“私通日本”的案件:即墨女姑口海商黄之梁等人,“潜纠不逞之徒,各买绸绫布等货,挈附来相之舟。假道庙湾,售之倭国。走险若鹜,甘冒厉禁”。他们从即墨女姑口装船出海,船上满载山东绸绫等丝织品以及其他货物。该船到达日本后,很快便把这些货物销售一空,赚了不少银两。第二年农历四月,他们又从日本运回了“胡椒、紫檀、钢藤”等货物,在即墨女姑口码头卸货销售,又赚了不少银两。
此后不久,黄之梁等人私自进行海外贸易发财的事被人告发。官府在调查审理过程中,发现船上有钢藤、弓矢等违禁兵器。后经审讯得知这些“兵器”是船员们用来自卫的,“与私将军器下海者有殊”,决定不以“军器出境罪”论处。后经各级官府层层审理,并按照顺治三年颁布的《私出外境及违禁下海律》量刑,最后判决如下:黄之梁等即墨海商“俱合依将段疋、绸绢、丝绵私下海货卖者律,各杖一百”;船夫薛来相等人则“减一等律,各杖九十”;剩余的番货和船只没收入官。
清初的海禁开始时并不很严厉,清顺治三年颁布的《私出外境及违禁下海律》对“私出”和“违禁”的海商处罚得也较轻。即墨海商黄之梁等人只是饱受皮肉之苦,没有被杀头 ,家产也没有完全被没收。但是如果到了顺治十二年(1655年)以后,私自出海与外番通商则会被处以极刑。
衰落:青岛开埠和泥沙淤积
历经繁华的女姑口,在清朝末年开始走向衰落,个中原因和金家口有些相似。
首先,德国侵占胶澳,青岛开埠后对女姑口造成了冲击。德国侵占胶澳后,于1899年设胶海关,女姑口脱离东海关的隶辖,成为胶海关下的女姑口分卡。至20世纪20年代初,女姑口海关分卡仍在行使其正常职能。但随着船舶货物装卸集散向青岛大港、小港的转移,女姑口逐渐衰败。
其次,港口疏于管理,泥沙淤积导致堵塞。女姑口周围有白沙河和墨水河等河流,这些河流因为沿岸植被遭破坏,含沙量越来越多,泥沙在女姑口淤积,需要不断清淤以保证船只正常停泊。青岛建了现代化码头后,女姑口因流沙淤积,海船难入港被淘汰,仅成为渔村。
昔日的女姑口港今已距海2公里左右。近七八十年来 ,港口旧舍已全拆除,繁荣的海港女姑口只留在一些文献记载之中了。由于崂山水库的建立,白沙河拦腰建坝,下游已没有了河水,只有女姑山独存。
特约撰稿 田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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